高小井
大家好:
欢迎来到生科。三年以前,我就坐在下面,和你们中的一部分人一样,希望在一个“优秀”学长的讲话里听出点绝招;现在,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老生代表是谁了。首先提醒大家,你们将要听到的话会带有偏见,我能够站在这里这个事实,已经说明了以下的取样误差:我爱讲话至少不排斥讲话,我所谓的优秀还能被大家认可,我不是奥运志愿者或者今天不上岗,以及不少同样,各种各样,或者更优秀的人都还在国外暑期实习没回来。
我刚来生科的时候,说话不带这么多限制短句。就像刚进实验室的时候我读文献,上面说啥就是啥;直到有些结论你重复不了,有些结果自相矛盾,还有一些好到不可思议,我才学着“以最坏的恶意,来揣测作者”,才会努力去猜几张图背后的逻辑,以及作者是否有意无意藏掉了什么东西。一篇遮遮掩掩的文献,会给我这样的新手带来很多麻烦。
所以接到这个任务就在想,怎么样诚实地讲一点东西。我当然可以给大家秀一下大一时间表,几点起床,几点泡图书馆,哪天打球,哪天实况。可是这么做兼容性太差,意义实在寥寥。考G考T拼绩点还算不上当务之急,我只想传达我最深的感触:要找到该做的事。我想在座各位人生准则里,或许有一条“做好该做的事”,而什么是“该做的”,在高考以前俨然不言自明的公理。我们太习惯于通过超越别人来证明自己。我当时便这样,所以后来会有目标空缺的恐慌。幸而小时候科学家的梦想还没有磨灭掉,并且在刚入实验室时的手忙脚乱中幸存了下来。这就未必适用于每一个人了。如果“探索的乐趣”真的存在,如果除了高收入和安逸的日子这世上还有可以追求的东西,生物肯定值得一做。但它绝对不是唯一值得且适合做的事情。北大有这么多的资源,有人修双学位转了IT,有人申实习去了投行,我在利用它们方面做得还很不够,所以详情只好麻烦大家去问出色转型的师兄师姐们。可另一方面,当唱衰生物在民间大有市场,我因为喜欢它而深感悲伤。对生物前沿的无知不应该成为我们逃离的理由。而在这儿,有很多机会去消除无知的状态。就像我自己,选过北大耶鲁联合课,一个老师,六个学生,负担很重,收获很大;我蹭过国家重点实验室的年会,听过iGEM的开题报告;最近我还借暑期实习的东风,到大洋彼岸体会了他们生物研究的现状;包括现在,我站在这儿是很紧张的,因为一年以来这儿站过不少真正意义上的学术牛人,大大拓宽了我的视野,也不知不觉打消了我一些天真的抱怨。我们都是(至少应该是)理性而自由的,父母之命,潮流,权威,怎么能够左右我们的职业抉择呢;也许是在实验室呆久了,我的观点是,凡事试过才知道。当然我相信大家不会一味瞎试。花一点精力,不要搞砸课业,这不是很难的事,却有现实的重要性。所以说来说去,并没有一种肯定正确的方法去过完四年,但有些方法是明显错误的,比如每天复习一季《越狱》或者睡过中午十二点。
除了找到该做的事,附加一点:要找到自己的节奏。大二上的时候,下来一批基金,供本科生进实验室。我做事一向犹豫,就错过了这茬。后来有人问我,你怎么这么把持得住,大家一窝蜂去申了,你偏不去。我就在心里苦笑,郁闷无比。当然半年以后我也进实验室了,再过一年多,回头看,我当时还没有准备好,进早进晚根本就没有了不起的差别。可是人在局中的时候,心态往往就很微妙了。再有一些,我怀疑是有神经回路在里头的,也是没有法子的事。比如有的同学,来时雄心壮志,匈奴未灭啊。可有一天你发现睡在上铺的兄弟春风满面,行踪诡异,再掐指数数十一月十一快到了,这时候的心情也就不太好说了。
在以后的日子里,你们会听到生科特有的劝退,这将或多或少影响你的抉择。关于职业选择,前面院长老师谈到过,我也涉及了一点,不再重复。但当有人控诉与咱们院颇有渊源的口号“二十一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”欺骗了他的感情,我不想辨析口号真伪。在我看它表述模糊,无法证伪,根本不是科学命题。我只是怀疑一个人如果能轻易被宏大叙事影响,即使生物不去“骗”,他也会掉到另一个坑里。当然性格的形成,可能受影响于体制或家庭,但是我们不得不意识到,只有自己才能解决这种局面。
前几天怀旧,去上未来北大人,发觉有些说法,现在看来不以为然。所以可以预见,我的观点再回顾恐怕不值一哂。我这么欲说还休可能让大家失望,请允许我用罗素的话来给自己脸上贴金:“这个世界的问题在于,傻瓜和狂人无比自信,聪明人却总是疑虑重重。”在座诸位聪明人,祝你们保持充满希望的适度焦虑,找到自己理想的生活,在四年里头,在北大生科!
谢谢!
附老生代表介绍:
高小井,2005级本科生,历获新生奖学金,POSCO奖学金,北大方正奖学金,太阳集团见好就收9728三好学生标兵荣誉。获国家创新基金支持参加北大昌增益实验室科研工作。耶鲁许田实验室HHMI暑期学生。我院辩论队前成员。